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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区乡村地名文化浅析

23-02-03 11:13 来源:中国甘肃网 编辑:田洋

  武威市凉州区拥有丰富的乡村地名文化资源,有的地名描写所处的地理位置和独特鲜明的自然景象,有的地名记叙厚重的人文历史和重要的交通标志,有的地名展示重要的军事防御设施,有的地名寄托当时当地人们的思想感情、勾起人们的生活回忆等。梳理凉州区乡镇村组地名,研究这些地名形成的自然环境、制约因素、内在规律、文化成因等,考证这些地名背后的历史文化,讲好地名故事,分析总结各个乡镇的历史变迁、命名规律探究、精彩地名故事挖掘等,对于增强文化自信,助推乡村振兴,彰显凉州文化魅力,推动武威文化旅游名市建设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凉州区乡村地名的历史渊源

  凉州区乡村地名文化千姿百态,丰富多彩。凉州区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相互碰撞、中西方文化相互交流、中原传统文化与西域外来文化兼收并蓄,使得凉州区乡村地名既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又显示出独特而鲜明的地域特色。

  从宏观方面而言,凉州区乡村地名的特征鲜明独特。凉州区位于河西走廊的东端,是丝绸之路的黄金节点城市,农牧业发达,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凉州区乡村地名文化中保存着大量的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军旅文化、交通文化、政府机构、姓氏文化等的痕迹。又因为凉州区自古为多民族聚集之地,各民族因文化传统、宗教信仰、经济水平的不同,而形成了本民族独特的地名文化体系。 

  凉州区乡村地名的文化特征

  (一)农耕文化特征

  早在西汉初年,随着河西四郡的设立,中原农耕文化开始进入凉州,并与当地游牧文化进行交流。汉武帝时期,农业成为河西的主要产业。五凉、盛唐时期,统治者一直十分重视农业发展。明代为维护统治,实行移民屯田的战略。明清时期,河西地区的农业生产水平得到进一步发展,农作物品种更加丰富。所有这些,为凉州区地名文化奠定了农耕文化的积淀。

  乡里建制。武威磨嘴子汉代出土文物铭旌有“西乡”“北乡”“东乡”“渠门里”“阉导里”“利居里”“西夜里”等文字,显示当时的凉州区已按照中原农耕文化的“乡”“里”的规制进行命名,现在汉代许多地名早已消失,但“西乡”“北乡”“东乡”之名还在民间沿用。

  屯田移民。明初,移民来到凉州,设置有管理机构,负责发放、安置移民。凉州区现存的“发放”“安置”这些地名,实际就是当时移民屯田管理机构所在地。移民垦种土地称之为“民屯”或“军屯”,所居之地便有叫“屯庄”的,如凉州区发放镇的屯庄,韩佐镇的屯地庄、田家屯沟、马家屯庄,凉州区谢河镇的茹家屯庄等。

  水利灌溉。明代在凉州兴修水利,出现了一些以农田灌溉水系命名的地名,如黄羊渠、杂木渠、大七渠、金塔渠、怀安渠等,每渠分为十坝,形成了完备的渠、坝、沟、畦系统。随之凉州区就出现了头坝、二坝、高坝、中坝、四坝,上沟、东沟、西沟、三沟、四沟,阳畦、二畦庄、头畦、六畦等依水利系统建设的地名。

  凉州区地名中展示的这些反映农耕文化的历史或场面,仅仅读其地名,一股农耕文化气息扑面而来。

  (二)游牧文化特征

  游牧养畜。凉州区在祁连山冰川融水滋养下,形成了许多水草丰茂的天然牧场,自古以来畜牧业极为发达,在汉代就有“凉州之畜为天下饶”的民谚流传。五凉时期,随着草原民族不断移驻河西,开辟出新的牧场,形成了大规模的畜牧业生产格局。唐代中期吐蕃、回鹘、党项、蒙古等游牧民族先后占据凉州,进一步促进了畜牧业的发展。畜牧业的发达,丰富了河西经济区内人们的生产生活,凉州地名中游牧文化痕迹大量存在,游牧文化的影子映射在地名上。

  民族名称。历史上占据凉州区的乌孙、匈奴族、羌族、鲜卑族,生活在谷水(今石羊河)流域,是影响较大、地域最广、持续时间最长的几个民族。因此凉州区留下了大量与这几个民族有关的地名。西汉时期,河西走廊一带生活着乌孙、月氏等游牧民族,乌孙人最早在此修筑了聚居地——赤乌镇。《元和郡县图志》:“赤水军,在凉州城内,本赤乌镇,有赤青泉,名焉。”可见直至唐代这个地名还在被借用。后来匈奴击败月氏,驱赶了乌孙、月氏部落,占领了整个河西。匈奴人将赤乌镇重新进行了扩建整修,称为盖臧城,汉人依其发音讹称为姑臧。据考证,“姑臧”二字来源于武威姑臧山,而姑臧山是西戎、月氏和匈奴部落的生活和游牧场所,其名来自匈奴语,匈奴语已无可考。《晋书·张轨传》引王隐《晋书》说:“凉州有龙形,故曰卧龙城,南北七里,东西三里,本匈奴所筑也。”

  东汉时期,凉州区长期由羌族占据,因此凉州区也留下了大量羌语地名。如凉州区金羊镇、羊下坝镇,武威城东的黑羌塘(今大河驿西盛家庄),城北的羊同(今永昌镇)、红羌(今洪祥镇),凉州区长城镇的羊桥子湾、羊圈壕等。

  历史上鲜卑族在凉州区的活动,也可以从至今流传的地名得到证实。如土弥干川,在武威城西50里,即今西营一带。《五凉全志·武威县志》记载:“土弥干川,县西南五十里。”《太平寰宇记》记载:“土弥干川,鲜卑语称为土弥干,言此川土肥美……”又如凉州区永丰镇有朵浪村,旧名朵浪坪,也与鲜卑族有关。西营河流经此地名为朵澜水。朵澜之名,来自鲜卑部落“多兰部帅”。所以上述地名就是因为魏晋南北朝时期鲜卑族在此驻牧而得名。

  (三)军旅文化特征

  凉州区自古是军事战略要地,境内军旅文化特征的地名很多。如古城镇,因境内有汉代所筑古城遗址而得名;如长城镇,以古长城纵贯全境而得名;如九墩镇,因高沟堡北边古长城烽火墩所属岔子第九墩而得名;如西营镇,以境内古有“西把截营”而得名;如南营,以境内古有“南把截营”堡而得名;如校尉,因境内古时设有校尉营而得名等。凉州区乡村具有军旅文化特征的地名,主要集中在明代。明初,朱元璋派大将军冯胜西征,占领凉州之后设立凉州卫,配置军力5600人。明廷十分重视对作为西北边镇重要城市的武威地区的经略,明朝从地区军事行政建制、修筑长城、养殖军马等方面有效地对武威地区进行管理,巩固了国防,安定了边境,武威的战略地位与作用也从中凸显。

  为了牢固掌握武威这一军事要地,明代除了在武威修筑长城、修建城池之外,还根据军事斗争和屯田需要,发动民工修筑堡塞,设立保甲制度,联防自卫。堡、寨、塔、墩、营之名至今犹存,以堡、寨命名的村庄遍布武威全境,如凉州区黄羊镇的阎家堡、七里堡、李宽寨、满家寨子、土塔、大墩、杨家墩墩、土塔墩;凉州区高坝镇的杨房堡、高家寨子、张家寨子、查家寨子;清源镇的曾家堡、蔡家寨、刘广寨、唐家营、东营;谢河镇的李府寨、武家寨、张家大墩、黄家墩、何家墩台庄;河东镇的河东堡、乐安堡、达家寨、汪家寨、六坝墩、下腰墩;金河镇的王景寨、李家寨、范家寨、西寨、王家墩;韩佐镇的韩佐寨、金家寨、田家四个墩、严家墩;长城镇的高沟堡(汉代古城,明代沿用)、马家寨、十二墩、李家大壕、五墩、接腰墩、苏家台子、前营、上营、二营;四坝镇的三岔堡、马家墩、薛家寨;丰乐镇的丰乐堡、怀西堡、昌隆堡、翟家墩、魏家新墩、杨家寨子;永昌镇的永昌堡、和寨、前寨、后寨、梧桐寨子、光头寨子;大柳镇的大柳树堡、王城堡、蔺家寨子;松树镇的中堡、中截堡、花寨子、冯良寨;凉州区下双镇的下双寨、魏佐寨、七墩、宁家墩等。

  (四)交通文化特征

  凉州区乡村好多古地名与交通有关,这是因为古代凉州区不仅是重要的军事通道,也是商旅必经之地。

  驿站地名。凉州区古代驿站主要分布在绿洲地带的交通要道之处,平坦广阔的地域设置驿站不但有助于驿站的管理和运行,而且能够更加有效地控制整个区域通行关键地点。清代,武威地区的陆路交通主要是依靠和借助驿道实现的。陕甘新大驿道在近代成为清政府统治西北地区的重要的交通线,也成为维护国家统一的重要通道,对陕、甘、新交通和经济的繁荣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武威地区的驿站是陕甘新大驿道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大清会典则例》称:“四十里凉州大河驿,三十里武威县武威驿,五十里武威县怀安驿。又西四十里有柔远堡,有柔远驿。”可见,凉州区古代著名驿站有今凉州区武南镇大河村附近的大河驿,武威城东门附近的武威驿,凉州区怀安镇的怀安驿,丰乐镇附近的柔远驿等等。

  铺舍地名。与驿站相辅相成的是凉州乡村出现了大量反映与城市距离远近的地名,如十三里铺、七里铺、二十里铺、三十里铺、四十里铺等。这些铺舍,是驿站沿途有益的补充。

  桥梁地名。明清时期,由于凉州区水系河道密集,遍布乡村的桥梁较多,编撰于乾隆十四年(1749)的《五凉全志·武威县志》就记载了凉州乡村的许多桥梁名称。例如城东有安澜桥、迎恩桥;城南有济坎桥、卧波桥、联济桥、夹山桥、庄严桥;城西有永安桥、小溪桥、怀安桥、利涉桥;城北有润济桥、小石桥、济舆桥、官桥、北济桥、石羊桥、大石桥;城东北有利川桥、双桥;城西北有海藏大桥、普渡桥;城东南有靖边桥等等。发放镇“双桥”地名至今沿用。

  (五)政府机构特征

  凉州区乡村好多地名与历史上的政府机构所在地有关。这是因为古代凉州区曾经是著名的“丝绸之路”要冲,是中原与西域的交通咽喉,因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为历代中原王朝锐意进取的战略要地。这里曾经发生过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好多地名就与政府机构所在地有关。

  凉州区永昌镇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有高昌王碑、西宁王碑、永昌府古城遗址等元代遗存,清代建有北溟书院,还有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永昌滚灯舞等。永昌镇地名来源于元代“永昌府”。1253年,西凉王阔端病逝,其第三子只必帖木儿世袭镇守西凉府。在永昌(今永昌镇)筑起了新城,于元世祖至元九年(1272)十一月建成,元世祖皇帝忽必烈赐名“永昌府”,由此人们称只必帖木儿为“永昌王”。次年,忽必烈以永昌王新城所在地“省西凉府入永昌路”,设立永昌路,降西凉府为西凉州。元朝在武威的统治中心由西凉府转移到了永昌府,永昌府成了管辖永登、民勤、古浪、天祝、凉州等地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永昌镇由此得名。再如发放镇,是因为境内有古代的发放亭而得名,而发放亭则来源于明代移民实边,是移民管理机构所在地。

  (六)姓氏文化特征

  凉州区各个乡村,以同姓宗亲聚居为主的村落名称较多。一方面固然是深受家族文化、宗族观念的长期影响,但从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凉州源远流长的姓氏文化。凉州姓氏文化得天独厚,如《敦煌遗书·凉州六姓》中的索、石、贾、安、廖、阴及康、安、曹、石、米、何、史、穆、毕等“昭武九姓”,以及段、张、金、达等世家大族,其郡望堂号(祖庭)均在凉州。明代大移民又为姓氏文化增添了许多内容,所有这些为凉州乡村地名文化异彩纷呈增加了许多内涵。

  基于此,凉州乡村地名中有很多直接以姓氏命名的村庄,如凉州区张义镇的申家庄、史家庄、孙家庄、窦家磨、张庄、王庄、康庄;和平镇的祁家庄、罗家大庄、秦家庄、胡家庄、吴家庄、达家庄、查家庄、龚家下庄、管家庄、臧家庄、腾家乱庄、石家庄;金塔镇的宋家庄、吉家庄、文家庄、孔家庄、尹家庄、凌家庄、蔡家庄、葛家庄;松树镇的任家大庄子、唐家庄、杜家庄、俞家庄、曹家寨子、花寨子;发放镇的贾家墩、蒲家庄、祁家老庄、梁家台子、白家沙滩、张府、黄家庄、潘家庄;清源镇的侯家庄、盛家庄、曾家堡、宣家庄、汤家庄、甘家庄;金羊镇的安家庄、郝家庄、于家槽子、邵家庄等,虽然上述村庄反映的只是凉州区乡村以姓氏形成的村庄聚落,但背后映射的其实是姓氏文化。

  (七)其他命名特征

  还有一些乡镇及村庄命名,直接以水源、地势、文化遗址或者田地树木、农村作坊命名。如凉州区清源镇的清源、蔡家磨庄、柏树庄、沟口子、宿家崖子、许家车院、下台子、上台子、边槽、东槽等;谢河镇的沿田地、樱桃沟、茹家屯庄、赵家旱庄、水磨庄、叶家磨、四坝河水、五坝河、六坝河、谢家河滩等;河东镇的河东、六坝墩、李家烧房、张家油坊、头坝村等;金河镇的东河、红寺儿、陈家牌楼、王家墩等;武南镇的百塔、田家药铺、大河、杨家油坊庄、郝家磨窝子、油坊庄、郭家槽子等;韩佐镇的李家园子、宏化、禅树庄、罗家河湾等;古城镇校尉村的叶家磨庄、榆树沟、汪家磨庄子、神树庄、河沿庄等;长城镇的长城、三官庙、苏家台子、前营庙台子、李家塌洼、沙坡子、白疙瘩、西湖等;大柳镇的张家磨、高家夹道、陈家湾等;清水镇的高家杞树庄、张家花庄、菖蒲沟、白马庙、张家牌楼庄、油坊庄、谢家咀子、杨家台子、刘家沿沟、杨家湾湾等。

  凉州区乡村地名文化是一座蕴藏丰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是彰显历史文化名城的一张极有分量的“名片”,是向外界展示凉州区乡村历史文脉、风俗民情的重要载体。当前,在文化旅游融合发展中,地名文化拥有巨大的旅游价值。因此,在凉州区乡村地名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上,可以多一些创意,通过乡村地名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推动凉州区乡村旅游经济发展。

  (本文来源《今古文创》2023年第一期)

  作者简介:

  李元辉,甘肃武威人,市凉州文化研究院助理研究员,甘肃省历史学会理事。先后在《甘肃日报》《民主协商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历史文化类文章三百余篇。出版长篇历史小说《汗血宝马》,诗文集《诗文话天马故里》(与西木合著),武威文史散论《天马长歌》(与张长宝合著),武威非遗专著《凉州贤孝之“二十四孝”》(与赵大泰等合著),五凉文化著作《话说五凉》(与徐兆寿合撰),参编出版《凉州会谈》连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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